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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和评述|广和说法丨从亚马逊海啸级封杀看中国跨境电商的法律风险及防范

发布时间:2021-08-18




德勤中国发布的2020年报告称,中国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在2019达到3.8万亿元。相关数据表明,广东、浙江和上海分别有70万、35万和33万电商企业。其中,深圳存续电商主体近50万家,以绝对优势领跑全国电商。在众多电商企业中,跨境电商更是一支独秀,有国际大卖家年销售额可达100亿元。

但是,自2021年4月起,亚马逊掀起一波封杀卖家海啸,中国跨境电商哀号遍野!


亚马逊封杀中国卖家事件回顾(2021年):


一、4月30日,深圳跨境电商大卖家帕拓逊(Patozon)被亚马逊暂停平台销售。帕拓逊年营收约50亿,曾打造出606个Best Seller产品。



二、5月8日,深圳跨境电商一哥傲基 (Aukey) 科技中招。2020年傲基科技营收超100亿,位列谷歌与凯度联合发布的“2020年BrandZ中国全球化品牌50强”。



三、6月16日,上市公司星徽股份(300464)发布重大事项公告,称其“子公司深圳市泽宝创新技术有限公司(“泽宝”)部分店铺被亚马逊平台暂停销售”。公告信息显示,2020年泽宝营收近48亿。



四、7月6日,上市公司天泽信息(300209)发布公告,其控股子公司深圳市有棵树科技有限公司(“有棵树”)因涉嫌违反亚马逊平台规则,2021年新增被封站点数约340个,涉嫌被冻结的资金约1.3亿元。




五、8月5日,ST华鼎股份(601113)发布公告称,其全资子公司深圳市通拓科技有限公司(“通拓科技”)涉嫌违反亚马逊平台规则,通拓科技被关闭店铺数共计 54 个,涉嫌被冻结资金4,143 万元。



本次亚马逊封杀行动的特点:
一、海啸级封杀
在此之前,亚马逊不时有临时关闭违规卖家网店的行动,但大多卖家通常能通过整改恢复经营。本次封杀行动,规模和力度之大史无前例。时至今日,前述被封的大卖家都没能恢复正常经营。因此,亚马逊本次封杀行动堪称海啸级的绝命封杀。
 
二、多家中国跨境电商巨头中招
如前所述,在中国几十亿级的跨境电商大卖家中,有多家的亚马逊网店被封杀。

三、中国跨境电商巨头鲜有维权声明或行动
时至今日,被封杀的几位中国跨境电商巨头多数都选择了沉默。仅有ST华鼎股份公告称,其已聘请了专业律师进行仲裁准备。


亚马逊为什么要封杀中国跨境电商大卖家?
对于这个问题,我们可以从被封卖家上市公司的公告中找到答案。2021年7月15日,在回应深交所关注函时,天泽信息说明其子公司“有棵树”主要涉嫌违反亚马逊的12种平台规则。简而言之,“有棵树”主要涉嫌违反账户管理、产品上架、产品评论、知识产权、物流管理、售后服务和税收等平台规则。

根据亚马逊的公开声明,此次大规模封号原因为卖家涉嫌伪造商品评论。此外,有业内人士表示,有个别大卖家涉嫌从亚马逊引流客户到别处,这也是亚马逊痛下杀手的原因。


跨境电商平台上的主要违法或违规行为
在近几年的执业过程中,笔者曾处理过多起中国跨境电商被亚马逊封号的案件。概括而言,中国跨境电商主要涉及以下几种违法或违规行为:

(一)违反亚马逊的平台规则
1.账户违规
该种违规行为主要表现为:账户没有通过审核、违规开立多账户以及多账户违规关联。
2.虚假评论
该种违规行为主要表现为:不实评论、收买评论和伪造评论。
3.引流
所谓引流,是指企图避开亚马逊的平台服务,将客户引导到其它网站或网店交易。
4.订单违规
在独立发货的情况下,跨境电商卖家发出的产品不符合质量或数量标准,这都会构成订单违规行为。
5.物流违规
物流违规主要表现为发货不及时,物流订单的跟踪率低也会违反亚马逊平台规则。
  
(二)侵犯第三人的权益
1.侵犯第三人的知识产权
即非法使用他人的版权、商标或专利,根据笔者处理跨境电商纠纷的经验,中国跨境电商多涉及此类案件。
2.假冒或仿冒他人的产品
这类案件也是亚马逊平台上高发的侵权案件,权利人通常还会采取诉讼的方式追究侵权人的责任。
3.侵犯第三人的姓名或肖像权
类似的案例,就如中国某企业注册和使用乔丹名字生产产品,涉嫌侵犯第三人的姓名或肖像权。
 
(三)上架不适合销售的产品
严格来讲,上架不适合销售的产品也属于违反亚马逊的平台规则。但是,该种违规行为又有自己的独特之处:它可能是电商们的无意违规之举。
1.危险产品
亚马逊平台有自己的危险产品定义,它并不只限于爆炸物等危险产品。在亚马逊平台上,最常见的危险产品就是锂电池。对于危险产品的标示、包装和运输,亚马逊平台都有严苛的规定。
2.未经批准的产品
对于未经批准的产品,这也是跨境电商经常犯错的问题。例如,跨境电商在冬季节日期间销售玩具及游戏类商品可能需要获得审批。
3.易引争议的产品
例如,因Confederate flag宣扬白人至上等争议性的理念,2015年6月亚马逊平台下架了该产品。


被控侵权或违规后的短期应对策略
一、不构成侵权,积极应对
某汽车配件电商声称其产品与奥迪汽车兼容,奥迪投诉到亚马逊后,该电商的网店被查封。笔者团队仔细研究了相关法规和平台规则后,代理客户与亚马逊据理积极沟通,最终成功将该网店解封。

二、确实侵权,争取和解并整改
即使电商卖家确实构成侵权,有经验和能力的律师仍有可能争取到较理想的结果。

案例一:某电商当事人涉嫌侵犯某公司的版权
接受委托后,笔者团队发现对方的律师助理违规执业,我们最终帮当事人取得了满意的和解结果。   

案例二:另一案件当中,笔者团队将正承办的跨国诉讼案件资料(公开资料)展示给对方律师,强调了跨国诉讼送达的时效和难度。最终,对方律师接受了我们提出的和解方案。


中国跨境电商的长期应对策略
通过分析跨境电商大卖家被封杀的案例,我们不难得出结论:跨境电商行业具有发展迅猛和快速消亡的特点。因此,从法律风险预防角度分析,中国跨境电商应当提前聘请专业的法律顾问。否则,跨境电商一旦积重难返被封杀,后期再请律师也回天乏术,这也可能是被封中国跨境电商巨头选择沉默的主要原因!

另外,根据笔者掌握的资料或信息,中国跨境电商并不容易聘请到专业的跨境电商律师。笔者认为,优秀的跨境电商律师应当具备以下基本条件:

一、熟悉中美法律和文化
据司法部2021年6月公布的数据,在全国52万多律师中,仅有1.6%的律师在境外接受过教育并获得学位。在这些海归律师中,仅有部分律师留学美国并熟悉美国法律和文化。

二、熟悉电商业务
近几年来,中国的跨境电商业务异军突起,好似行业高速发展时期并不太需要律师服务。因此,在中国52万多名律师中,有机会接触并熟悉电商业务的律师相对不多。此外,跨国电商平台的交易规则非常庞杂,律师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熟悉电商业务。

三、具有丰富的跨国争议处理经验
跨国争议通常涉及两国不同的法律、政策、语言和文化,其复杂程度远超国内争议。因此,要解决涉及跨境电商的争议,客观上需要律师具有丰富的跨国争议处理经验。在中国庞大的律师队伍中,仅有极少一部分律师有能力和机会提供跨国争议法律服务。
  
  在全国52万多名律师中,同时具备以上三个条件的律师更是凤毛麟角。因此,中国跨境电商应平时聘请专业的常年法律顾问,做好相应的法律风险防控工作。否则,一旦法律风险大爆发,企业可能再无亡羊补牢的机会!


本次封杀事件引爆出跨境电商并购的十亿级天坑
因笔者非常熟悉跨境电商圈的风云变化,笔者不经意间发现,本次亚马逊封杀事件居然引爆出几起跨境电商并购的十亿级天坑!

在被亚马逊封杀的3家跨境电商巨头中,它们都是在近4年内被人并购的!在2017年,华鼎股份花29亿收购了通拓科技。2019年,天泽信息花34亿收购了有棵树。最令人遗憾的是,2021年2月,小米科技和字节跳动的关联企业等以20亿收购了帕拓逊,短短两个月后,这20亿面临灰飞烟灭的境况!

对于企业高管和专业律师而言,目标公司经营合规性是并购时要考量的重要因素。令人非常遗憾的是,上述3家知名企业居然踩中了同样的风险地雷。在前述踩雷事件中,对于公司法务和外聘律师同仁的作用,笔者就不便多做评论了。这种遗憾结果的发生,某种程度上也印证了中国跨境电商律师人才奇缺的现状!